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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蓮劫(第1一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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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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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茫茫天地不知所止



日月循環周而複始



玄天有書登錄命數



千載姻緣己謀慎密



孰窺玄妙孰知真谛



難有天元機掌天意



天上人間知所其知



無窮無盡皆在此中



玉皇大帝緩緩地眯起眼睛,瞅著書案上打開來的天書,雪白無痕的書頁在外

人看來是莫測高深,唯有他能夠清晰地看見天書裏所有的玄機。



今日他心血來潮,興匆匆地來到禦書房,對職掌管理禦書房的祈家三将軍

(掌印章、掌旗令、掌禦書之神君)擺了擺手,神秘兮兮地要他們先退下。



「朕随意看看,汝等三人不必随侍在側了。」



「是。」三個面容一般英挺的将軍躬身退下,隻不過眼中皆有些訝異。



玉帝不是與佛祖奕棋去了?怎會突然回來?



不過玉帝行事向來大有玄機,他們兄弟三人隻納悶了一瞬,便不再疑惑了。



隻見玉帝在打開的天書前瞧了好半響,仿佛在尋找着某項紀事,蓦地一篇文

字吸引住他的目光仙界五花靈氣幻化神界五郎天人心房誤攀其牆誤誘花蕾花靈滅

去五郎束腳玉帝眨了眨眼,沉吟道:「原來如此,無怪乎朕邊奕棋邊跳眼皮,原

來還有這等演變會發生……五花精魄盡滅,五郎打入天牢,太慘了吧!」



不過天界自有天界的律令法則,不可輕易扭轉,更何況一動一靜皆由因果而

來,若非先種下了因,又怎會有後來的果?



五仙郎和五仙花,看來注定是過不了這個劫數。



玉帝不禁搖頭,「這幾個小毛頭,還是習慣不了天界無塵無垢、無悲無喜的

境界嗎?」



花靈滅去,五郎束腳……



他清隽祥和的面容泛起一抹古怪之色,好像強忍着笑卻又發現什麽好玩事物

似的,而後清了清喉嚨、正了正色,再度踏着象征尊貴王者的紫雲離開禦書房了。



數日後,天界蓦然爆出一樁令衆神驚異駭然的醜聞——五名卓絕出色的仙郎

和王母娘娘後花園中的五株仙花竟然發生了天庭嚴禁的暧昧感情!



昔日牛郎與織女、金童與玉女觸犯天條的景象猶在眼前,所有的神氏都擔心

極了他們這五對的未來。



衆神屏息着,至高無上的玉帝緊繃着臉坐在禦銮上,仙花的主人王母娘娘則

坐在副座,心中有着無比的惋惜和優心。



玉帝嚴厲地掃視過階下的五位昂藏俊朗男仙和五名楚楚可憐的花靈,緩緩地

開口:「你們知錯了嗎?」



「情之所系,至死不悔。」盡管恭敬地跪着,男仙們臉上都有一株堅決的深

情之色。



玉帝心裏喝了一聲采:好小子,果然敢作敢當,有個性!



可是他臉色依舊緊繃冷漠,近乎兇悍地道:「大膽!居然在朕面前說什麽情

不情、愛不愛的,你們五個都是仙人,多年修行,自知男歡女愛乃是凡夫俗子的

業障,你們偏偏自甘堕落,如今竟然還沒有半點悔意?」



五名男仙神情毅然,毫無畏懼。



「禀玉帝,我等自知冒犯天條,罪無可恕,可是情之一字發乎内心,并不是

神仙就能例外,何況……」其中一位男仙望向自己心儀愛戀的花靈,眼中滿是深

情。「愛上她是我最大的幸福,我甘願千年修行不要,也要和她在一起,縱然元

神俱滅,我們的愛還是會存在于宇宙之中,永不消褪。」



他的話令衆神都感動了,王母娘娘也不禁落下了晶瑩慈悲的淚。



而那名花靈更是淚水紛紛,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心愛的男人。



瞧見他們幾個全都是一副至死不渝的堅定模樣,玉帝心裏感動得亂七八糟,

直想着自從牛郎織女和金童玉女的事件之後,天界就再沒看到過這麽賺人熱淚的

愛情了;這群小夥子可真是了不起,敢爲了捍衛愛情而沖犯天規。



千年難得一次遇到這麽好玩又有意思的事,他怎能錯過?



可是他表面上依舊裝作大爲震怒,咆哮道:「朕本來想依天規将花靈打滅元

神,将汝等關入無邊天牢,可是看情形,你們還是凜然不懼、死不會悔改。好,

那朕就将你們谪去仙身化作肉胎,統統打落凡間,讓你們知道是做神好還是做人

好!去!」



玉帝大手一揮,王母娘娘和衆神還來不及求情,一道金光便籠罩住了這五對

男女。



就在這電光石火間,他們各自凝望着自己的愛人,眼底都有着最深最深的承

諾——就算下輩子、下下輩子,就算被打落凡間不知處,也要永遠永遠記得最心

愛的人,千萬千萬不要忘記呵……



金光一閃,光芒還未消失在每個人的瞳眸間,這五對癡心男女已然消失了蹤

影。



「玉帝……」王母娘娘忍不住了,再怎麽說那也是她最鍾愛的五朵仙花啊!



「誰都别求情了!」玉帝倏地起身,拂袖離去,隻是誰都沒有看到他轉過身

去的那一刹那,嘴邊揚起的那一抹竊笑。



玉帝駕着紫雲離開了靈霄寶殿,雙手負在身後悠哉的想着——你們呀!千萬

别給朕漏氣,朕可是做足了功夫才得以讓你們順利下去的,接下來就要看你們自

己的了……



第一章



冉采喬閑逸自在地坐在欄杆上打盹,嘴裏還叼了根蘆葦草,此時浮現在他腦

海裏的夢境,真可以用多彩多姿來形容。



夢裏的他正躺在一張鋪滿貂毛的玉刻長椅上,如雲的美女環伺在側,桌上擺

着珍珠瑪瑙、萬貫金銀,還有無數仆役供他使喚,惬意至極。



「采喬爺,來,吃顆我剛剛才去園子裏采來的紅莓。」纖纖玉指夾着顆紅莓,

調和着莺聲燕語,一塊兒扔進他嘴裏。



「你最乖。」他偷偷摸了把姑娘的臀,吃盡豆腐。



「還有我,我有上好的荔枝,采喬爺,您也嘗嘗嘛!」另一個美女也不甘勢

弱的獻寶又巴結,差點把自己那對傲人的胸脯也塞進他口中。



「你也聽話,來,就讓來喬爺賞你個吻。」他抓住美女的細肩,猛然一個轉

身壓縛住她,卻在同一時刻聽見一聲他緊怕的尖叫嚷聲——



「我說冉采喬,你又在給我偷懶摸魚了,老娘那些寶貝鴨子都跑掉了——」



「哎喲……」他受了驚,突地一個轉身竟摔進泥地中,弄得滿身狼狽。



「我說娘啊,人家不過打個盹,您就在那兒雞貓子喊叫的。這下可好,我的

美女、珍珠瑪瑙、我的快樂世界……」



冉采喬仰天一歎,帶着滿是污泥的臉根本看不清楚五官,讓人以爲是個泥人

在那兒哀号。



「什麽美人、珍珠瑪瑙,老娘隻要我的鴨子。」冉大娘雙手把腰,一隻食指

指着水潭那方已遊遠的鴨群。



「鴨子?」



冉采喬這才赫然清醒,原來他并不是什麽「采喬爺」,隻是戶養鴨人家的窮

小子。



天哪!爲何要讓他夢醒呢?就算是作白日夢也讓他過夠瘾嘛,可他連美人的

小嘴都還沒親到呢。



「你還在作夢哪!還不趕緊将鴨子趕回來。」在冉大娘的大嗓門吆喝下,冉

采喬的白日夢不醒都難了。



「是的。娘。」他心不甘情不願地跑進水潭裏,以他擅長的泳技趕到鴨群前

頭。将它們全趕了回來,



之後他又到水槽前。将臉上的污泥洗淨,這才露出他原有俊朗英挺、又帶點

古靈精怪的精明臉孔。



「你别一天到晚遊手好閑,也該找點事來做做。」冉大娘瞧着眼前個頭不小,

也長得人模人樣的兒子,不禁搖頭一歎,「前村張大娘的兒子去考……考什麽科

舉都中了榜,你呢?」



「哎喲,您也知道自個兒的兒子有幾兩重,念書?還是讓我做工算了。」冉

采喬打了個呵欠,意興闌珊地說。



「瞧你就是沒志氣,你哪點比張大媽的兒子差了?說模樣有模樣,還俊俏得

很,你老爹生前就常懷疑你是我去外頭偷生的,想他冉大熊哪能生出個這麽俊秀

的兒子?」冉大娘哼了聲。



「噗!」冉采喬突地一笑,「聽您這麽說,我幹脆去賣身算了。」他随即附

在她耳畔輕聲說:「娘,聽說城裏有男妓院,而且好賺得很。」



「你要死啦!」冉大娘霍然又是一記重拳,「你要是敢給我賣身去,我就一

腳把你端死算了。」



「娘呀,人家不過是開個玩笑,您還真粗魯,痛耶。」他揉揉腦袋,瞄了下

自己那老愛窮喳呼的母親「,您想想看,我怎可能糟蹋我這結實挺拔的好身材去

供養女人」



「你會這麽想表示你還有點救。」冉大娘這才帶笑睨了他一眼,忽地又想到,

「對了,咱們鎮上範員外府上招考仆役,你去試試吧。」



「啥?」他目光一眯,露出不屑,「您要我去當個伺候别人的小厮?我才不

去。」說着,他已往屋裏走去。



「你不去?那你還要繼續這麽散漫的過下去?」她在他身後嚷嚷。



「我可以幫您管那些鴨子。」他懶祥洋地說。



「得了吧。」



一進屋裏,冉大娘又道:「自從你幫我管那些鴨子後,總共走丢了幾隻我也

懶得和你計較,再讓你管下去,咱們得去喝西北風了。」



冉采喬不理會她,大刺利地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面疙瘩囫圖吞棗似的大

啖起來。



「喂!你就隻管吃,聽見老娘的話沒有?」冉大娘突地在他耳畔一吼。



「哎喲!會耳聾啦!」他筷子一丢,連忙捂住耳朵申吟道:「可怕啊!爹,

您也死得太早了,這種罪怎能讓我一個人受?」



「你少扯上你那個沒良心,先抛下咱們母子倆的爛父親。告訴你,你如果不

同意也行,就得天天聽我在你耳邊唠叨。」她對了最後通牒,不管怎樣他都必須

走這一趟。



「是是是,爲了您兒子的耳根子着想,我是非去不可了。



他往上吊了吊白眼,又拿起筷子捧起面疙瘩吃了起來。



天哪!老娘不知道吃飯皇帝大喝?怎麽老愛挑他吃飯時對他喳籲個休?



算了,誰要他是冉采喬,從小在「母愛」的淬鏈下,早成爲百毒不侵、千魔

不懼的冉家鴨子王。



翌日,冉采喬就在冉大娘的半拉半罵半哄下起了個大早,連打了三個呵欠後,

他才半睜着惺松雙眼走出家門。



「喂,我說你洗臉了沒?這副模樣想去鎮上找工作?」冉大娘喊住他,跟着

歎了口氣。瞧他一臉睡相,誰會瞎了眼用這種人?



「洗了、洗了。」他是學貓咪,用自己香噴噴的口水沾了下眼皮。



「你得賣力點,聽說範員外向來慷慨、月俸一定不會少的。如果你每個月能

攢個三兩銀子看來再采喬愛作白日夢的天性可是其來有自的。



「您昨晚已念了通宵,我早就會背了,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老娘。」他

無奈地轉身瞪着她。



「呃……」她尴尬一笑,「好,娘就不多說,盡心點,賣力點,努力點,娘

晚上燒你最愛吃的紅燒牛柳等你回來。」



「娘啊,您哪來的銀子買牛柳?」他可不是被騙大的。



「這……娘可以宰母鴨,以鴨肉代替。」她嘻嘻一笑。



「呵呵,算了,那還是做姜母鴨吧!」



「大熱天,你想吃姜母鴨?」冉大娘看了看外頭的天空,心想吃了頓姜母鴨

一定會火氣上升。



「您不就隻會這道菜,難道真要我吃那四不像的紅燒『鴨』柳?」冉采喬沒

好氣地說。



冉大娘老臉陡地一紅,「那……那我等你哦。」



「我走了。」他簡直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敗北」回來,還有姜母鴨可吃嗎?

别讓他吃可怕的「竹筍炒肉絲」就不錯羅!



來到泰興鎮他便直接走向範府,才剛轉過街角,遠遠就看見大排長龍的隊伍。



「天哪!照這種陣仗如果排到我早就沒缺額了。」冉采喬嘴裏嘀咕了幾句。



突然這時候範府大門開啓,一位五十開外,體格龐大的男人走了出來,在另

一頭排隊的人全都大聲呼喊道:「範老爺,早!」



範天生抖着一身的肥肉困難地下了階梯,慈眉善目地對着他們說:「各位辛

苦了。」



他一邊燃須一邊往前走,一個看過一個,仔細端詳着。



「老爺,這裏就交給小的,大熱天的,您進屋歇着吧。」老總管張發亦步亦

趨地跟随在後。看着身材過于肥胖的老爺在太陽的荼毒下已是汗流滿面,他真是

于心不忍。



「也好,這次的選擇你得注意人品,别像那兩個人了。」



範府這次之所以招考仆役,乃是因爲去年錄用的兩名小厮心術不正,到庫房

竊取金銀珠寶不說,還打傷了賬房與看管庫房的人,範天生當下決定将他們送入

官府,另找人遞補他們的工作。



「是的,小的定會注意。」張發恭謹道。



「嗯」。—



範天生點點頭,剛好走至冉采喬面前便打算折轉回府,哪知腳邊正好有塊尖

石,他肥胖的雙腿一個重拐,踉跄之下就要栽跟頭了。



「老爺!」跟在他身後的張發吃了一驚。



說時遲那時快,冉采喬立即跨前一步,接過範天生歪斜的身子,以自己當肉

墊,免得範天生身受皮肉傷。



當他肥厚的身軀這麽一壓,冉采喬舌頭一吐,差點斷氣。



「小夥子,你沒事吧?」



範天生在張發的攙扶下好不容易爬了起來,頭一低,看着被他壓在身下,猛

張嘴哈氣的冉采喬。



「範老爺,您還真重啊。」他扶着疼痛的腰困難起身。



「哈……你這小夥子有意思。」範天生赫然大笑。



「我可沒什麽意思,隻希望老爺以後少吃點,得減減肥,年紀大了又大胖,

對身體可不好。」冉采喬動手捏了捏範天生那三層下巴。



「大膽!竟敢對咱們老爺無禮。」張發立即喝斥道。



「張發,沒關系,這年輕人說得沒錯,楊大夫不是經常告誡我得限制飲食嗎?

看來這小子還滿不錯,不會逢迎承,我看就錄用他吧。」



此話一出,不但張發吓了一跳,就連冉采喬也愣了下,随即他張大嘴,支支

吾吾道:「您……您說要用我了?」



旁人雖不服氣,但誰要這小子動作利落,又靠着自己的好身體敢承受範老爺

的一身肥肉重壓呢。



「是啊,你這小子是唯一敢對我說真話的人,我喜歡。」範天生呵呵一笑,

三層下巴輕輕一顫,抖落了幾顆汗水。



冉來喬也咧嘴大笑,「多謝範老爺,我名叫冉采喬,以後老爺有事盡管吩咐。」



「好好,進府後你就聽張總管的吩咐,好好做事,我不會虧待你的。」範天

生說畢,便帶笑慢慢走回府中。



「是。」他立即轉向張發,「張總管,小的向來直言直語,若有得罪的地方

還請您多教導。」



本來對他沒啥好感的張發,聽他這段說詞,心口頓是暖洋洋、甜呼呼,對他

的觀感也大有改變,「好、好,不過既是在咱們府内上工,就得搬進仆人房,你

應該沒有問題吧?」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搬來這兒?」冉采喬一臉驚喜,「太好了……」



這麽一來他就可以躲開老娘沒日沒夜的嘀咕聲,沒終沒止的怒罵聲,天助他

也!天助他也!



「喲荷!」他仿佛中了頭彩般狂呼一聲。



「你怎麽了?」張發一頭霧水的看着他。



「沒……沒什麽,我明早一定到,一定到——」冉采喬呵呵地笑說。



「那就好,現在趕緊進府登記一下,明早别忘了來啊。」交代完畢,張發已

回到位子上,準備物色第二位仆役。



冉采喬俊薄的唇角一咧,立即開開心心地走進範府。



東方曙光微熹,冉采喬難得主動早起,整理就緒便直接前往範府正式上工。



想起昨天他回家告訴老娘這個喜訊,她先是不敢置信地張大眼,傻愣半晌後

又沖到祖宗牌位面前上香感謝,直說他之所以有這麽好的運氣完全是因爲祖宗的

保佑。太扯了吧!



他冉采喬可是頂着犧牲自己一條小命,承受被「龐然大物」壓扁的危機,才

好不容易得到這個工作機會,爲什麽會跟老祖宗扯上關系?



算了、算了,老娘愛怎麽說就怎麽說,隻要别再。羅哩羅唆,他也會跟着高

唱阿彌陀佛。一



到達範府後時間還早,冉采喬先去仆人房打理自己的住所,然後換上仆人裝。

不久上工時間已到,他立即扛起工具,腳步輕快地朝他所負責的花圃而去。



範府的後園花圃占地廣闊,百卉含英、花嬌柳媚,襯上蔚藍長空、淡渺遠山,

宛似人間仙境。



此時花園中的落英亭内有幾位夫人坐在其中聊天,喁喁燕語傳來,仿似蝶亂

蜂喧,胭脂味甚濃。



聽人家說,範無生雖已年過半百、體型又大,但爲人豪爽、和善。自從元配

去世後,不少媒婆自動上門說親,就在推拒不了的情況下,他也順勢納進五名小

妾。想來這亭子内的五位女子就是那五妾了。



「三妹,你瞧,昨天裁縫師傅爲我送來這身新做的衣裙,我今兒個穿在身上

照鏡子時才發覺好像胖了些,穿來繃得——唉,醜死了。」二夫人撩起裙擺,撇

嘴說道,一副懊惱的模樣。



「是啊,看來真是緊了些,二姐,你該減肥了,否則像咱們老爺可就慘了。」

三夫人幸災樂禍地說。



「天哪!那可怎麽辦?」二夫人雙手掩面,這一聲喊叫,可夠慘絕人寰的。



「不不不,二夫人一點也不胖,像您這樣的年紀就該有點……有點肉才福态、」

冉采喬上前攀說,似乎已忘了自己的身分。



「你……你是誰?」五位夫人同聲問道。



「新來的花匠,你們可叫我小喬子。」他半眯起帶笑雙目,凝視着她們的目

光熠熠發亮。



「小喬子!」二夫人趨向前,頗認真地問:「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可不是唬我

的羅?」



「小喬子不敢。二夫人,難道您沒聽說過楊貴妃也是位豐腴美人,我想如果

她太瘦弱的話,也不會爲玄宗所愛。」他薄薄的唇帶着抹甜死人不償命的笑容。



「你說現在男人都愛胖女人可是真的?」連最小六夫人也不放松地問。



「是啊,各位夫人可能一直待在府中,對外頭的一切都不太明了,但小喬子

是絕對不會騙你們的。」他晶亮的眼珠子閃出令人信服的光芒。



「這麽說我是該多吃點,把自己多養幾兩肉出來。」五夫人自言自語道。



「說得是,那我得趕緊回房吩咐丫環多端幾盤點心來。」剛才嫌人家胖的三

夫人也一反常态地說。



「我也得回去叫人準備了。」四夫人快速站起先離亭了。



「我看我們一塊走吧。對了,小……小喬子,以後外頭有什麽新鮮事,或時

興啥玩意兒,一定要告訴我們啊。」二夫人要離開還不忘囑咐道。



「小喬子遵命。」



待那些夫人們全都離開後,冉采喬這才大大地舒了口氣,而後慢慢從工具袋

裏拿出了鏟子、鋤頭,依照昨天報名時老花匠所吩咐的,先将花圃的土松一松,

再施些肥、澆點水。



看了看這個少說也有上畝的大圃,說他不手腳發軟是騙人的,不過爲了回報

母親昨天那道豐盛的姜母鴨,就算再待不住,也得做個兩、三天意思意思吧。



也就在他鏟得起勁的當頭,突然聽聞一串串優雅的琴聲自遠方飄來,時而低

吟流轉,時而如高山流水,洋洋盈耳、冷冷不絕……冉采喬仿若受了吸引般,居

然丢下手邊工具,往餘音處緩緩而行。



走過花圃,越過一彎拱橋流水,撥開茂盛的柳樹林,他猛然發現一幛高雅的

白樓紅閣伫立在眼前不遠處。



閣樓上微開着一扇古色古香的八角窗,從窗口望進,隐約可瞧見一名女子正

低頭撥弄着琴弦,此女有着出塵清雅的風姿,溫柔娴淑的氣質,令人驚豔。



「這美女是誰,」冉采喬灼熱的目光直凝注在那美女的容顔上,連悠揚音律

何時停止他都未曾注意。



「小姐,您已彈奏了好一會兒了,要不要休息一會兒?春兒去幫您捧早膳過

來。」這時一記清脆的女子聲音震醒了冉采喬遊走的思緒。



他瞬回神,隻聽聞那位絕色佳人回應道:「也好,麻煩你了,春兒。」



冉采喬立刻撤身一閃,躲進柳樹叢後,看着那位小丫環從閣樓走出,猜想樓

上那位姑娘定是範府大小姐了。



他赫然靈光一現,擡起一顆小石子,大膽往閣樓上扔去。



石子敲到窗根,發出咚地一聲,那位姑娘立刻好奇地探出頭瞧了瞧,當她的

目光對上冉采喬那張嘻皮笑臉時,連忙驚愕地瞠大眼,閃身進屋。



這陌生男人是誰?怎麽會出現在府中呢?



莫非他是從外頭潛進府裏的宵小?



思及此,範蓮立刻驚恐地捂住嘴,直往内屋躲去。春兒不在,要是有壞人擅

闖閨閣,那該怎麽辦才好?



就在她坐立不安時。她聽見外頭傳來的低沉男聲。



「我冉采喬,是府中的新仆役,剛剛在花圃工作時,忽聞小姐悠揚絕美的琴

聲,情不自禁便朝這兒走了過來,還請大小姐原諒。」



冉來喬客氣有禮地說,躲在一頭的範蓮因爲看不見而漏掉了他眼底隐隐泛出

的狡黯光束。



聽他如是說,她終于放了心。對方既是府邸仆役,人家好意地來向她打招呼,

她若再這麽閃躲着,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爹爹常告誡她,對下人不可端架子,得盡量親切、有禮。如果她這種閃避的

态度讓爹爹知道了,他定會說她擺大小姐脾氣,故意與下人産生隔閡吧?



爲此她慢慢朝八角窗挪了幾步,偷偷往外頭一探,輕聲問道:「你有事嗎?

現在是上工時間,你若還在這邊逗留,被張總管發現的話可是會讨頓罵的。」範

蓮好心規勸,試着和他說情請理。



「這倒不用擔心,份内的事我一定會做好。小姐,你能否再出來一點,我看

不清楚你的人呀。」



範蓮秀眉深鎖,對他這看似唐突冒犯的話不解,也間接對他這個人的操守打

了折扣。



「我……我還有事。不理你了。」她一慌,連忙又躲向裏頭。



冉采喬忽然大笑,索性将兩手圈在嘴前,吆喝道:「我已目睹了小姐如沉魚

落雁般的亭亭豐姿,隻求再看這麽一眼,我立刻離開。」



他的聲音響亮,而她的閣樓後方就是五位姨娘的住所,倘若被她們聽見,她

可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拿他沒轍,她又走向窗棂,露出張小臉,兩葉柳眉深深一攏,嬌斥道:「求

你别再窮嚷嚷了,難道你不怕我将你今天的行徑告訴我爹?」



她的聲音帶着輕顫,卻仍是這般好聽,冉采喬望着她那清麗的面容忽而被懾

去了心神,好半晌才回過神道:「小姐,小的倒想反問你,我是對你做了什麽不

可告人之事嗎?」



他那雙黝亮漆黑的眸子閃爍着犀銳的光芒,忽而又道:「希望小姐可别冤枉

小的,小的可是連小姐的一根手指頭都沒碰到啊。如果你要在老爺面前虛構事實,

蓄意加油添醋,倘若我被開除,也是你的錯哦。」



範蓮的身子突地一僵,抿起唇,憤怒地說:「我對你可是盡量客客氣氣了,

你!你可别順着竿兒往上爬我……」



從小到大她從沒遇過像他這般牙尖嘴利的登徒子,一急之下,小臉蓦然發燙,

說起主來顯得結巴。



冉采喬低頭一笑,雙眸忽而往上輕揚,俊俏的男性五官立刻懾住了她的心魂,

令範蓮失措低呼。



「啊……」



他的嗓音深凝,還帶着異樣的濃沉,「小姐,我雖然隻是個下人,但是和所

有男人一樣擁有七情六欲,美人在目,說起話來自然變得大膽些,小姐習慣就好。」



範蓮驚愕地瞠大眼,躲進屋裏不知如何是好。她可是受有女子七戒的教條,

怎能讓陌生男人如此輕薄?



從來沒有厭惡過一個人的範蓮已開始對這個奴才不屑了起來。「滾,你給我

滾遠一點,我不想再見到你,如果你還想在這府邸待下的話,就……就趕緊離開

……」



她不但沒罵過人,同樣不曾對任何一個人發過那麽大的脾氣,氣悶之下她的

嗓音輕顫破碎,非但聽不出半點傲氣,還顯得她膽怯得可憐。



向來聰明機價的冉采喬當然聽出她這幾句「勉爲其難」的說詞,再看看她躲

在窗台娉婷袅娜的身子,嘴畔所咧開的笑意就更誇張了。



「小姐,你别害怕,我不是登徒子,你一向是衆人所捧所寵的嬌嬌女,我又

怎敢僭越?」



他突變正經一笑,見她沒有任何回答,又說:那麽我告辭了。「



範蓮沒有回答,一雙小手緊張地顫啊顫地,等了一會兒,心想他該離開了吧,

這才偷偷轉過身靠到窗口。



蓦地她又望進一雙漂亮、邪氣的男性黑瞳,那薄逸的唇勾出了一抹浪蕩不羁

的笑。



她的心猛地一抽,覺得被騙了一般,柳眉輕鎖、朱唇輕啓地嬌斥,「你……

你怎麽還不走?」



「我隻是想再見小姐一面,會馬上離開。」



冉采喬故意以暧昧不明的語氣誤導她,随即放肆的對她做了一次精銳的審視,

這才滿意地離開她的眼前。



事實上他對她隻是存有一絲的好奇,平日在鎮上閑晃慣了,所遇到的女人大

都是些市井村婦,可從沒遇過像她這種膽小又好玩的大小姐,更可笑的是她雖嘴

裏罵着人,但聽在耳裏卻仿若在搔癢般有意思。



逗她玩玩頗可調劑一下整天枯燥的工作所帶來的乏味感。



他忍不住搖頭大笑了出來,剛剛他沒想到如果當真惹惱了她,自己會被掃地

出門的可能,看來他還真是被她的單純給吸引住了。



想想方才是一堆好騙好哄的姑奶奶們、現在是位單純幼稚的大小姐。看來他

以後的日子并不會太寂寞。



而在房内的範蓮自從冉采喬走後就一直傻愣地站在原地,可見受驚不輕。



以往她所認識的男人全都是彬彬有禮、附庸風雅的儒土。可爲何他……他不

僅對她過度的失禮,而且還做出了超越奴才應守的禮儀。



難道他真不怕她一狀告到爹爹面前嗎?



但願……别再讓她遇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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